本帖最后由 吴伊 于 2022-5-18 08:28 编辑
醉酒（下） 文/杨洪玉 柯——多——咯，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野鸡声，两人走到屋外，看见一只野鸡闪着华丽的光彩飞进竹林不见了。 王德，咱们今晚套野鸡吧。麻嘴恢复了常态，两只细眼散发出惯有的喜气。
哪有这么好套的野鸡？
野鸡套着了，我们请毛子搓一顿，也算给人家赔罪。
这话让王德没了底气，拿过床头的手电筒看看，说，电池要换新的才行。麻嘴，要不我们去逮鱼吧？
也行。你得多买点儿酒，俗话说，吃人嘴软，毛子喝足了就不会怪罪你了。
快晌午了，麻嘴，我们吃了午饭就去逮鱼。
好。
做点儿啥子吃呢？
中午随便整点啥子都行，关键是晚上那顿要下真功夫。
那是，我打一斤酒。
一斤哪里够？要有诚意，起码得两斤！
好。就两斤。麻嘴，我不好意思去见毛伢娘，得麻烦你去帮我请毛子。
这事儿好说！
另外……另外，麻嘴，我昨晚发酒癫的事你得包起来，不告诉别人。
麻嘴听了这话，直直地看着王德，显然是急眼了。鸡巴王德，你把我当屁娃嗦！哪些话说得，哪些话说不得，我心里比你了然！
那我就放心了。毛伢娘面薄，多说几句话脸都要红，出了这等丢人的事，让她怎么见人呢？王德后面的话，有些像自言自语了，虽然麻嘴听得不十分清楚，但他似乎有什么心事，也不去计较。
正是五月天气，阳光柔和地罩着大地，此时的村庄，满眼是绿，几只被惊走的鸭子也在身后留下一片波光粼粼的绿，王德和麻嘴犹如走在一张以绿为底色的画中。他们走到小河的支流，选出一段将两头堵住，用脸盆往外面舀水。当水只剩下一小半时，不时有鱼跃出水面。 洗尽腿脚上的泥，王德掏出钱递给麻嘴，说，麻嘴，你去请毛子，顺便带两斤酒回来。
好嘞！
对了，麻嘴，让毛子把我干儿子也带来。
毛伢每个星期六都会去他外婆家呢。
嘿嘿，我把这事儿给忘了。
一盆鱼汤正在桌上冒着热气，两盘煎鱼分搁在两旁，使得整个屋子弥漫在鱼香之中。麻嘴往酒杯里倒酒，王德用手罩住杯口，说，麻嘴，不给我倒，我再不喝那玩意儿。
王德，适量喝一点儿吧。毛子说。
我喝酒后不敢保证自己不犯糊涂，不喝。
毛子，不用劝他了。正好，我俩一人一瓶。麻嘴把酒瓶递给毛子，接着拿过身后的那瓶放在自己面前。
我只有六、七两的量，哪里能喝一斤呢？
尽管喝，能喝多少是多少。王德说。
实话说，我醉了也就是睡觉。
瞧瞧人家毛子，麻嘴看了看王德说，就比咱们有酒德。
麻嘴的确姓麻，嘴并非他的名，来源是他的嘴会说，各样的人他有各样的话应付，让人觉得理好像都在他那一方。
——毛子，为你的大量，我先替王德敬你一杯！
——毛子，你爹娘是少有的大好人，我祝二老健康长寿。来，为这干一杯！
——毛伢娘贤惠又大方，为你有这好媳妇，咱两干一杯！
——为你的爹娘有这好儿媳妇，我们再干一杯！
——毛子，瞧瞧你家毛伢长得那个讨人嫌的模样，我们得为这个来一杯吧？
麻嘴甚至为毛子家茂盛的甘蔗地也干了一杯……毛子是个豪情之人，禁不得他一劝再劝，到最后，一瓶酒硬是喝得见底了。 毛子眯着眼说，王德，我来不起了，今晚得和你挤一挤。 没问题。王德说，麻嘴，你也喝了不少酒，你也凑合在这里住一宿吧。
我屋头那个瓜婆娘，我不回去她会一直等，我得回去。
第二天，天刚蒙蒙亮，毛子轻轻下了床，王德知道他是怕惊醒自己，只装着不知。不知过了多久，他看见一个女人在河边刷洗衣服，衣服是蓝色的，左后背有一处黑色的补丁。王德认出那衣服是自己的，他明明穿在身上，她的手里怎么也有一件？女人看起来有几分面熟，有点儿像毛伢娘，可又不是。正在糊涂之际，只听门“哐噹”一声响，方知自己在梦里。
毛子。
毛子几步蹿到床前，一把揪住他的胸衣，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他。王德不知道这是为什么，本能地挣脱。毛子，你这是干啥？
王德，我要不是为了让你心里好受些，我才不稀得上你家喝酒！没想到你和麻嘴合伙给我下套子 ！毛子吼道。
啊？！下啥套子？
麻嘴昨晚把咱毛伢娘给祸害了！你还装？一定是你俩早算计好了！ 王德倏地下了床，拿过酒瓶里的剩酒往嘴巴里倒。 咋的？喝酒壮胆啊？我告诉你，王德，不管你喝多少酒，我照样可以把你放翻！
毛子，你等等，我去把麻嘴叫来问问。
咚！毛子一拳砸在柜子上，你快去快回，我就在这里候着！
王德走出门，朝麻嘴家狂奔而去。傻女人正坐在门口抠脚丫，抬头看见王德，啊啊两声，一脸的笑。
王德。麻嘴从里屋出来，喊了一声。
麻嘴，你昨晚是故意把毛子灌醉的吧？
我也喝得不少呀。
可是，你的瓶子里装的是水！你呀，你使坏心眼呀！
让他喝酒就是使坏了？
你昨晚离开我家后干嘛去了？
你吃早饭没？麻嘴答非所问。
问你昨晚干嘛去了！你回答我！
我要不回答你呢？
你必须回答！
哟哟哟！小绵羊变成大黄狼了？告诉你又咋地？昨晚我上了毛伢娘，许你搂？就不许我上？你搂他女人，他还给你送酒。我上他的女人，顶多被他揍一顿。
王德握紧拳头，骨节里发出嘎嘎的响声。
哟哟哟！小绵羊要发威了？王德，不要这样绿着眉毛嘛，你要乐意，也可以上我的女人 ，我绝不说话！
王德看了看依旧抠脚丫的傻女人，怒道，麻嘴，你还算人吗？
这有啥呢？萝卜拔了坑不还在嘛？
“啪啪”，两声脆响，麻嘴脸上挨了两巴掌。麻嘴从椅子里跳起来，伸腿朝王德踢去，奶奶的！你竟敢动真格的！再说我也没占你什么便宜，轮不到你揍我吧？
哗啦啦！王德倒向桌子，桌上堆放的东西一股脑散落在地上。傻女人这才意识到不好，啊啊叫着，赤脚跑出屋。
门口突然出现一片阴影，原来是毛子。毛子走向王德，把他扶起来。王德吐出一口血水，用手擦擦嘴角。
毛子。麻嘴声音有几分发抖。
我不揍你。毛子看着麻嘴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。
嘿嘿，王德，我说什么来着？咱们毛子兄弟就是海量。
我不揍你，但我要宰了你！毛子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尖刀。
不！王德叫着扑上去，一把抓住刀子。
王德，你闪开！再不让我连你一块儿捅了！
然而王德只管死死抓着刀身，锋利的刀割破他的手指，血一滴一滴往下滴。麻嘴见状想溜出门，毛子松手抓他，使一个扫堂腿把他绊倒在地，一脚踏住他的身子。
王德，你快来帮帮我。麻嘴可怜巴巴地说。 王德应声上前，弯腰用刀朝麻嘴的胸部捅去。血瞬间喷涌而出，麻嘴张大眼睛看着他，王德，你……你……一句话没说出来，身子就软了。
王德，你……
毛子，啥都不用说了。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会承担，我这就自首去。对了，毛子，你不要嫌弃毛伢娘，好好待他们母子。还有，我谷圃里有一些稻谷，你帮我挑给麻嘴的女人，反正我也用不上了。
清晨的村庄，笼罩在一层薄雾中。偶尔传来一声狗叫。王德奔走在田埂上，一张初醒的山水图被他一点一点撕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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